第7章 交心

        苏晨刷卡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施梦萦又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不走?”

        晚饭前遇见沈惜,看着他对着自己这边三个人礼貌地点点头,混若无事地和那穿着时尚,看上去比他小了两三岁的女人并肩而去,施梦萦心中百味杂陈,原本心中那份因为拍摄了一套比较满意的艺术写真所带来的愉悦感一扫而空。

        她原本应该第一时间就离开这个酒店。

        如果当时是她一个人遇到这样的局面,今晚她绝不会再按原计划,住在这家酒店;她甚至连晚饭都不会吃,而是直接走人。

        但那一刻,还有徐芃和苏晨在身边,情况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两个人尽管早就猜到了沈惜和施梦萦曾经的关系,却各自装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

        徐芃很自然地茫然不觉,而苏晨,虽然她也许是那天晚上最早猜出沈惜身份的人,但她也是个聪明女人,不会做那种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抖机灵的事。

        施梦萦原本根本不想说穿自己和沈惜之间的事,但是如果不把这些话说明白,她就没有扔下两人,撒手就走的理由。

        于是,在两人饶有兴味的注视下,她用最简短的语言,说清了沈惜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她的故事换来的是徐芃的唏嘘和苏晨的愤慨。

        苏晨说:“哪有这样的!都快结婚了,说分手就分手!看她那天晚上和别人的老婆拉拉扯扯的,今天又换了一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是你,我才不走呢!凭什么他来了,我要走啊?”

        徐芃则很冷静地说:“没有必要。要让他知道即便分开了,你也是很有尊严地在面对他,能很淡然而又快乐地过自己的生活。”

        施梦萦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也就没有坚持一定要走。

        可在吃晚饭时,她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时却发现沈惜和那女人也到了餐厅,就坐在离他们隔了三张桌子的位置,两人言笑晏晏,亲密无间。

        她的心一直是痛着的。

        她不想被徐芃和苏晨看作是软弱的,是没有尊严的,所以她硬挺着没有再次提出要走。

        可她脑子里总是会反复地出现一个念头:我要离开,我不想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好不容易捱完了这顿饭,徐芃表示他知道有个朋友今晚也住在这里,过去聊几句,让她们先回房间。

        于是施梦萦有些神不守舍地跟苏晨上楼。

        开门的刹那,那个已经出现无数次的问题再次跳了出来。

        只是,依然是无解的。

        她固然缺乏勇气去面对,但有不想被人看轻的自尊心。

        所以她只能在煎熬里忍耐,既无法真的释然豁达,又不能逃避缓解。

        施梦萦从来没有意识到,纠结,是她性格里最糟糕的东西。

        不过,随着房间门的关闭,仿佛又隔了一个世界,施梦萦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徐芃不在,两个女人待在一起就显得随意了很多。

        苏晨也没想着给徐芃省钱,叫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了一瓶红酒,然后两个人各自窝在了一个沙发上,抿一口就,聊一会天。

        这段时间以来,施梦萦和苏晨的交情发展得挺好,多了一些信任;再加上徐芃不在场,施梦萦更少了一些拘谨;她心里有苦,又少了分自律,于是,她喝起酒来倒是比平时猛了许多。

        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红酒已经少了一多半,其中六七成进了施梦萦的肚子。

        施梦萦的酒量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喝了这些酒不至于醉倒,酒意却已经添了许多,话也变得多了,以至于很多原本还不至于会和苏晨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比如她第一次和沈惜相遇,和沈惜相处时的快乐,沈惜对她提出分手时的情景。

        苏晨对这些其实并不关心,但当作八卦来听,倒也并不乏味。

        而且,她还不光需要倾听,她还有重任在肩。

        “你们分手多长时间了?”苏晨摇着酒杯问。

        施梦萦毫不犹豫地回答:“103天!”

        苏晨微微一愣。

        她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精准的答案。

        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最软的那个部分难以自抑地颤抖了一下。

        一个仿若远在天边的人影,一个相信美好和信任,一个刚刚离开学校,努力地工作,准备开始和爱人全新的未来的女孩子。

        对自己来说,本应是最熟悉的人。如今却已是那么陌生。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记得真清楚!看来你是真的很爱他。”苏晨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仿佛是将刚才突如其来的一瞬间的记忆咽下,“而且,这些日子,看来你真的很痛苦。”

        施梦萦默然,呆呆地望着眼前某处,没说话。

        苏晨又问:“我能不能问问,你怎么面对自己的痛苦呢?”

        怎么面对?

        施梦萦茫然地面对这个问题。

        失眠?

        哭泣?

        烦躁?

        茫然?

        哦,还有,人生里第一次和一个不想爱的男人上床,在肮脏的卫生间里吞入一个厌恶男人的生殖器,在一群人面前脱得一丝不挂。

        这都算是在面对痛苦吗?

        苏晨并没有等待她回答,而是给自己添了一些酒。

        略微带着些难为人察觉的伤感,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面对的。但是以我的经验而言,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

        “什么?”施梦萦没有听懂,但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苏晨复述了一遍,“尤其是精神上的痛苦,我们可以通过肉体上的痛苦来缓解。”

        “肉体上的痛苦?”施梦萦喃喃地重复着,“你是说像割腕之类的吗?”

        她倒是真的想过自杀的,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念头。

        为她治疗抑郁症的医生也曾经隐晦地和她提过这一类错误的想法,他倒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与错的评价,只是以一种十分轻松的态度和她探讨了一下她对这一类行为的态度,然后做了一些正面的引导。

        现在的她暂时已经没了这种想法。

        但是苏晨突然提出这个,倒是让她猛然又想起了这个念头。

        苏晨微笑着摇头不语。

        “那是什么?”施梦萦倒有了一些好奇。

        “你有没有读过佛经?”“啊?”没想到苏晨突然转了话题,施梦萦反应不及。

        “我是没读过,我不信佛。但是听我一个朋友说,很多宗教都提倡苦修来升华精神。印度就有很多修行的人用各种各样方法让肉体痛苦,用来净化自己的灵魂,洗涤精神上的迷惑和痛苦。如果你去网上看看那些苦修的图片,真是恶心。”苏晨还是晃着酒杯,“咱们是没那么高深啦,但是,我知道,让自己的肉体受点苦,真的能缓解痛苦的心情哦。”

        施梦萦听得更加糊涂:“那你说的让肉体痛苦是什么啊?”

        “割腕,太痛了,而且这么好的世界,割了腕就看不到了。那不叫用痛苦来缓解痛苦,那叫痛过了啥都没了。我说的是缓解痛苦,不是自杀。”苏晨又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干,“你说,对我们女人来说,除了蠢透了的自杀以外,还有什么是肉体的痛苦呢?”

        施梦萦皱紧眉头:“你是说?”

        “那天晚上你痛苦吗?你是不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还有些别扭,但真完了以后,又觉得好像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之前的事情好像忘掉一些了。虽然,没过几天,之前的那些痛苦可能又回来了。”苏晨靠到沙发背上,歪着头问。

        “那天晚上?”施梦萦这时候的脑子有点慢,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晨说的是什么,“好像有一点。”

        “你那天比较倒霉,我基本上就是回答了两个问题,你碰到的花样比较多。后来去厕所你都干什么了?用嘴了吗?”

        施梦萦没想到苏晨问得这么直接,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没用?”苏晨倒也不是真的想把那天晚上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怪不得你输了。周总那个人,玩女人玩得多了,你光用手怎么可能弄得出来。不过倒也好,那天你是比较惨,但越是那样,你越有可能有我说的那种感觉。”

        施梦萦沉默。

        “没有?”苏晨好奇。

        “我不知道。”施梦萦还没完全从糊涂里绕出来,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苏晨所说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所说的肉体痛苦,就是指这一类的?”

        “你不觉得痛苦?觉得很爽吗?”苏晨连喝了两杯,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情绪看上去好像也有些恣肆。

        施梦萦不说话。

        “别的女人,我不知道。我觉得你肯定不会爽的。只要不爽,那不就是痛苦吗?”

        “我,没你说的那种感觉……”

        “是吗?那你那天为什么参加?”

        “同事间的活动,我想参加一下。谁知道会是那样的。程总监也没说是那样的……我又不是因为知道晚上会这样,才去参加的!”施梦萦一定要解释清楚这个。

        苏晨撇嘴。

        “这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应该问问自己,没有觉得精神上的痛苦缓解了一些吗?”

        “没……”施梦萦必须要坚持这个口径,“再说,你说的这种方法真的有效吗?就算真的有效,我们难道就得这样来缓解吗?我们总不能'人尽可夫'吧?女人有女人的尊严,身体是最宝贵的,怎么能随便让人碰呢……”突然,施梦萦噎住了。就在苏晨眼前,她已经不止让一个男人碰过了。这话,说得突然变得不那么有底气。

        苏晨倒是没有拿这个反击她,只是意味深长地轻轻摇着头。

        “你说的第二点,我同意一部分。女人确实有女人的尊严。但是,什么是尊严?死撑不是尊严,保守也不是精贵。尊严和精贵体现在自己是不是有选择权和决定权。只要是自己决定要做的,只要是自己选择做的,那就叫有尊严,就是精贵。像妓女那样,只要收了钱,就能和任何一个付钱的男人上床,那就不叫精贵。但是,只要是自己选择的,自己决定的,没人强迫,没人用钱买,不管和多少男人上床,都不能算没有尊严吧?那种把肉体当作什么必须要牢牢埋死在什么地方的宝贝,只能交给一个男人,或者谁都不给,给了就不干净的想法,这都是什么年代的老观念了?”

        施梦萦有心反对,却觉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她突然发现原来苏晨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

        不管她说的对不对,但她能有这么复杂的思想,还是令施梦萦有刮目相看的感觉。

        “关于是不是有效……呵呵,我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施梦萦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你比我进公司早。你也知道,我才来了不到半年。在这之前的两年,我在一家省级国企的分公司做办公室文员,顺便在前台做做文件收发,包裹收寄之类的工作。收入不高,但是清闲,也稳定。”

        苏晨开始说故事以后,就没有再看施梦萦一眼,而是盯着手中的酒杯,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那时候,我有一个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在一起的男朋友,我们一直在一起,谈了六年。毕业以后,我们各自都找到了工作,感情稳定,工作也都有着落了,我们就计划结婚。我男朋友家里有点迷信,连领结婚证也一定要挑好日子。我未来的婆婆选了个日子,还要等一个多月。那我们就等着吧。没想到,就在离约好去领证的日子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我的男朋友突然失踪了……”

        “啊?”施梦萦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去他们家找她妈妈,可她也不给我答案。就这样,本来定下来领证的时间,拖过去了,我男朋友没有出现。又过了十几天,他才露面,然后他就对我提了分手。他强调一切都是他的问题,他很对不起我,但是,分手这件事情,已经是百分之百确定的,绝对没商量。然后他就走了。”

        施梦萦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最大程度地向苏晨的位置靠了过去,对于刚刚经历过分手的她来说,这个故事可以说是同病相怜,感同身受。

        “他手机打不通,QQ不登陆,也不再和那些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朋友联络。我再也找不到他。我去过他家两次,他没有住在爸妈家。最后一次去,他妈妈跟我说,不要再找他了,他已经出国了。我再也没去过他们家,我没脸死乞白赖地一再去骚扰他爸爸妈妈。”似乎是因为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关系,苏晨说起这些的时候,并不像施梦萦在说自己的事情时那样真情流露,“一个已经恋爱五年的男朋友,一个就要去领结婚证的准老公,就这样,消失了。到现在我也没有再见过他。”

        施梦萦听得聚精会神。

        “那以后,我的情绪也很糟糕,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施梦萦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那不就是我吗?

        她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候吗?

        苏晨第三次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所以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喝酒。喝很多酒,不喝酒我就睡不着。”

        施梦萦似乎有点明白她的酒量是怎么练就的了。

        “所以那时候我也经常会和朋友去酒吧。有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又去,玩飞镖,我玩这个很拿手,玩了很多局,没有一个人赢过我。我那几个朋友就在那边吹捧我,说我很厉害什么的。反正大家都是喝了酒的,有些人说出来的话可能也没经大脑,话说得有点夸张。酒吧里什么人都有,有些不服气的,过来说要和我比赛,可是我又连赢了三个人。我已经喝了不少酒,虽然不算醉,但已经很兴奋了,就和我的朋友一起吹了几句牛。结果又让一个男生不服气了,又过来挑战我。这个就真的有点厉害了,和我比了两局,我赢了一盘输了一盘。想玩三局两胜的时候,那男生好像突然过完瘾了,怎么说都不肯比,走开去和他的朋友聊天。”

        “为什么?”施梦萦听得很认真,突然插口问道。

        “呵呵,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和我玩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苏晨略带嘲弄地笑笑,“可那天我不知道怎么了,特别赌气,就是想比出个结果来。后来有人跟我说,喝了酒就是这样的,有些人看着还是很清醒,但是其实控制自己的能力很差。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再和他比一局。过了大概个把小时,那男生和一群朋友从我身边经过,好像是要回去了。我就拉住他,一定要跟他比完决胜局。他还是不肯比,他身边的朋友起哄,要么就赶紧让他们走,要么就加点赌注,我问他要赌什么?他就说要比的话,就赌个大的,他输了任我吩咐,让他干什么都行;我输了,就和他干一次。”

        “啊?”施梦萦先是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这次谈心的由头,又觉得好像不应该感到意外,“那结果呢?”苏晨突然笑了:“当然是我输了,如果我赢了,我跟你说这么个没劲的故事干嘛?”

        “那你?”

        “我跟他去开房了。我们连澡都没洗,进了房间就脱光了开始做,几乎连前戏都没有。这男生鸡巴很大,因为是他赌赢了就能操我,所以他也没什么收敛的,就是用尽力气操我。大概他也喝了很多酒,特别持久,我觉得自己的水都被他操干了,换了三四个姿势,最后是像狗一样趴着,他揪着我的头发使劲拽着,不停地操。上面头发疼,下面基本上几经干了,也很疼。可他还是不射。我求他不要干了,我可以帮他用嘴吸出来。他就是不停,我早就没有任何快感,就只有一个感觉,疼。我都觉得比我第一次的时候还要疼。等他终于射了以后,问我是留下来过夜还是走。我选择走。其实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怕了,我怕他恢复了再来操我,那我说不定会死……我从房间走的时候,下面磨起来感觉很痛,可不知为什么,这一路走着却有了一种长久以来都没有的轻松。”

        “啊?”施梦萦听着她用那么刻骨的字眼描述自己的经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对她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有些慌,又有些好奇。

        “那天晚上我倒头就睡了,睡得很好。”

        施梦萦皱着眉头说:“可是那只是发泄吧?这不能说明什么。”

        苏晨又给自己倒了一些酒,这次也给施梦萦的杯子里加了一些,举起杯子遥遥地虚请了一下,然后自己抿了一口:“也许吧。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什么性质,那重要吗?最重要的是,效果怎么样。那天以后,我连着好几天都睡得不错。可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样。过了半个多月,我和朋友又去了那个酒吧,又碰到了那个男生,我就主动上前问他有没有兴趣再来一次。男人嘛,这种情况又怎么会拒绝呢?于是我们又去了。你猜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

        “那天他没多喝,也没有赌赢了要玩我的意思,前戏做得很充足,按理说应该比上次做得愉快。但是,说实话,我没什么快感,好像根本就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样。回去之后一切照旧,没有任何作用。你看,不是说只要做爱发泄就可以的。”

        施梦萦若有所思,酒杯就放在唇边,酒沾着唇,似乎也没有喝进去。

        “这次我们互相留了电话,第二天我就打电话给他,又约了一次,这次我告诉他,我想他玩得粗暴一点。他问我能多粗暴?我说只要别留下什么伤痕,都可以试试,我受不了了我会说。所以那天晚上他就把我绑了起来,用他的袜子塞着我的嘴,用牙刷柄捅着我下面,打我的耳光,还把脚踩在我脸上碾。这次我又成功了。又放松了好多天。”

        “这是什么道理?”施梦萦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苏晨回答得斩钉截铁,让施梦萦错愕不已,“但是那有什么关系,我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只需要知道这样有效。后来的几个月里面,我也不是一直找他,我差不多隔个几天就去那个酒吧,找个顺眼的男人。后来索性就直接去酒吧厕所解决,在那臭哄哄的地方做爱。有一次我甚至一个晚上和不同的男人进去过三次。后来有男人告诉我,那个酒吧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公厕花'。我一开始以为他们说我是在公厕里的一朵花,那男人一边操我一边说那是指我就是一个公厕,是个男人都能上我。听着这样的话,我高潮了。”

        施梦萦皱着眉,她不敢想象那种生活。

        她带着一种看着怪物的心情看着眼前如此平静的苏晨。

        苏晨现在的态度比她说的内容更令施梦萦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换成是她,她不可能用这样的口吻,用这样的措辞描述那样的人生,甚至,她根本就不敢去面对自己有过那样的人生。

        听那个心理医生说过一个“选择性遗忘”的词,好吧,施梦萦觉得,如果自己不死的话,那一定是因为自己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样一段人生。

        但苏晨不但记得那样清楚,还能说得那样从容,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

        施梦萦不知道应该鄙视眼前这个女人,还是敬佩她。

        “然后呢?”

        “然后?”苏晨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我好了。之前的痛苦都没了。”

        施梦萦无言以对。

        苏晨停下了故事,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说完。

        后来她成了公司里一个副书记的二奶,这个副书记有一点轻度SM的嗜好,正好给了她一个固定的寻找痛苦的渠道。

        于是她去酒吧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又过了半年左右,因为被副书记太太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

        苏晨离开了那家国企,在周晓荣的公司找了份新的工作。

        后面这半段故事,苏晨不会对施梦萦说。

        她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到这一步,又怎么会把这种阴私的事情全说给她听呢?

        其实,就算是前半段故事,也是因为她受了徐芃的委托。

        晚饭时,施梦萦中途上了一次卫生间,徐芃趁个关头交给她一个任务,就是把刚才那个类似的观点灌输给施梦萦。

        至于用什么样的方法,徐芃无所谓。

        苏晨猜得到徐芃为什么这么大费周折。

        她对施梦萦今后可能会遇到什么根本不关心。

        说心里话,她其实很看不上施梦萦这种女人。

        没大本事,却又有大架子,总觉得她最高洁,比谁都高尚,不屑和别人交流。

        明明也已经被人玩了,却一副情真意切,无可奈何的模样。

        网络上有个词叫“白莲婊”,好像是指表面纯洁善良,内心阴险狡诈之人。

        苏晨管施梦萦这种女人叫“莲花婊”,就是明明已经做了婊子的事,却总是以为自己还是一朵莲花。

        像她这样的,被徐芃玩了才有趣,玩得越惨越好。

        所以,她索性把自己的一部分经历说给施梦萦听,像徐芃希望她表达的那种观点,用她自己来当作实例很恰当。

        有没有起到作用再论,起码徐芃教给她的任务她已经圆满完成了。

        听完这段故事,施梦萦一直沉默不语。

        这时,恰好响起敲门声。

        施梦萦起身开开门,徐芃站在门外,手里还举着一瓶没开封的红酒。

        进门他就笑了。

        “哎呦,你们倒是自己喝上了?要不我们再来一点?”

        施梦萦为徐芃打开房门的那瞬间那,在另一层楼里,沈惜也敲开了一间房门。

        为沈惜开门的,就是今天和他一起入住酒店的女孩。

        她叫丁慕真,是沈惜的学妹——严格讲,应该说是沈惋的学妹——当年读大学时,她和沈惋读同一个专业,低了两届。

        通过沈惋的关系,认识了沈惜,也算一见如故,此后一直保持的密切的联系。

        尽管沈惜毕业之后就去了英国留学,而等沈惜回国,她又已经前往韩国,并且在拿到硕士学位后留在首尔工作,两人很少有见面的机会。

        但这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友情。

        无论是公干或度假,只要两人有同处一座城市的机会,总会尽一切可能约着见上一面。

        平时在网络上,也经常互致问候。

        丁慕真现在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兼独立撰稿人,算是小有名气。

        她的经济和文化评论常被国外的通讯社采用,拍的一组照片甚至登上过《国家地理》。

        上周,丁慕真通过MSN给沈惜留言,问他最近是否有空,她想给自己放个假,正好回国来看望一下师兄。

        话里话外透着想回来和沈惜单独见个面,一块待上几天的意思。

        正好沈惜这几日无事,索性为她计划了一个假期,在位于市郊临近风景区的香格里拉酒店订了两个房间,准备在她这几天的假期里好好陪陪她。

        只不过没想到会在大堂遇到施梦萦。

        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沈惜认得,不光那晚在酒吧见过,以前他接施梦萦下班时,也在他们公司门口见过他们两人说话。

        听施梦萦说过,这是他们公司的讲师。

        至于叫什么名字,沈惜早就不记得了。

        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沈惜并不太关心。

        他现在的心思,放在琢磨丁慕真的情绪上。

        在机场接到她之后,尽管这个一贯开朗的女生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他却总觉得她隐隐有着很重的心事。

        或许她就是为了这个回来。

        不然,为什么特意选在一个非年非节前后不靠的时间,刻意飞回国来见自己呢?

        丁慕真老家在福建,真的有个假期,难得回国,不是应该抽时间回趟家吗?

        但看她的行程,直接飞到他所在的城市,三天以后又直接飞回首尔。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沈惜。她肯定是有话对自己说。

        一个值得她特意从首尔飞回来,面对面和自己说的话题。

        沈惜既感兴趣,又隐约觉得可能会是一个难题。

        吃过晚饭,沈惜和丁慕真一起走出酒店,在草坪花圃中散了会步,又去酒吧各点了一支啤酒,闲谈了一会轻松的话题,然后就建议她回房间休息,恢复一下远道而来的疲惫,明天开始一块出去玩。

        他自己回到房间后,直接进了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其间他隐约听到酒店房间的电话似乎响了一阵,又好像有人敲了几下门。

        但随即又没了动静。

        应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否则不会这么快销声匿迹。

        沈惜还颇有恶趣味地想:“难道香格里拉现在改了规矩,除了大堂里坐着的那几个美女可以约之外,还有敲门打电话上门服务的?”

        等他走出浴室,换好睡衣,才想起貌似进门之后忘了挂上防盗链。

        走到门边,却发现门下的缝隙里塞着一张白纸。

        打开一看,是丁慕真手写的一行小字:“师兄,一身疲尘洗尽,何妨秉烛夜谈?”

        他不禁哑然失笑,连忙重新穿戴整齐,走出房间,轻轻叩响了隔壁房门。

        门扉先是半开,露出一张明媚笑颜,随即女孩大大方方拉开房门,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沈惜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丁慕真穿着一身酒店的浴袍,也没有扣扣子,只是束上了腰带,粉胸微露,玉腿光洁,尽在眼底。

        丁慕真的长相,在很多中国人看来,其实很一般。

        她是那种典型的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美女,当然不至于像吕燕那么经典,但大致的轮廓就是那样。

        非要找一个类比,有三四分拍过《霹雳娇娃》的刘玉玲的意思。

        当然,在沈惜眼中,她比刘玉玲要漂亮一些。

        见仁见智而已吧。

        只是丁慕真身上天然散发着一种成熟的女人味。

        这是一种醇厚的完全属于女人的性吸引力,这种吸引力能让人完全不再关心她的相貌。

        “这样来迎接师兄,不怕我会产生些许误会吗?”

        “光风霁月之人,何来龌龊之心?”丁慕真挑衅般地昂了昂头。

        沈惜摇头苦笑,以示无奈:“让一个女人对我如此没有戒心,你说,这是我这个男人的荣幸呢?还是耻辱?”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房间正中。

        订房时就没想过要同室而居,沈惜当然不会装大尾巴狼,去给丁慕真一个人订什么套房。

        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床间而已。

        不过香格里拉的房间格局,当然比一般经济酒店的所谓大床房要好得多。

        大概五十几平方的样子,房间正中是一张比普通双人床更宽的欧式大床,房间里书桌、电脑、沙发、茶几、冰箱、水晶顶灯、落地灯、壁灯一应俱全。

        床尾的贵妃椅上挂着一个半杯蕾丝胸罩和一条丁字裤,都是诱人的黑色,让人顿生绮念,不由得去想象它们穿在主人身上时的样子。

        沈惜戏谑般地指着它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着。在你心里,我是已经彻底变性了吗?”

        丁慕真脸不红心不跳,把胸罩和丁字裤收到一起,塞进了被子,淡定地说:“是师兄你来得不是时候。我刚洗完澡,还没收拾,你就来敲门了。我当然是先急着给你开门啦!”

        开了几句玩笑,沈惜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沙发上:“我亲爱的小师妹啊,既无绮窗梅,又无巴山雨,何来的兴致秉烛夜谈哪?”

        丁慕真坐在沈惜的对面,收敛起了一些刚才玩笑时的轻快,略微严肃了一些。

        “嗯……”沈惜很有耐心地等着丁慕真的措辞。

        想必也是不那么容易开口的。

        呆了一两分钟,丁慕真抬眼望望沈惜那张从容的脸,突然自嘲地笑了:“算啦,不去想怎么说了。我就直说吧。这样最适合我。”

        “嗯!”沈惜表示赞同。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不知道能找谁。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的一些事情,不是每个朋友都可以心平气和地听我说,然后就事论事地和我谈的,很有可能会被扯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也许,只有师兄你一个人,你能听完我说的,然后只把我说的当作是一个case来分析。所以……”她摊了摊手,意思是只能麻烦你了。

        沈惜带着一种荣幸之至的表情侧了侧头,表示完全理解。

        “我想请教师兄的,是如果我爱上一个人,却完全放弃了自己以前坚持的一些东西,完全依赖这个人,对他说的做的完全接受,即便是那些自己原本不喜欢不认同的事,也不提任何反对意见。你说,这种爱,健康吗?”

        沈惜挠了挠鼻子,话题的方向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果不其然是感情问题。

        但是内容却有些令他有些意想不到。

        健康的爱?

        不健康的爱?

        这个话题还真的有点大,真聊起来,恐怕不光要秉烛夜谈,通宵达旦都有可能。

        “是不是我问得太空?师兄不知道怎么说?”

        沈惜缓缓地点头。

        “好吧!”丁慕真原本是斜靠在沙发背上,她扭了扭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那你就慢慢地听听我的故事吧……”

        沈惜微笑,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递给丁慕真一瓶,又端端正正地坐好。

        并没说什么话,但姿势却向丁慕真说明,他已经准备好洗耳恭听。

        “我在韩国有个男朋友。”丁慕真开始讲述,“五十岁,美国人,在韩国教书。教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他和我的研究生导师是国际象棋的棋友,我在导师那里认识的他。”

        沈惜听得很认真。

        “认识以后,过了几天他请我吃饭。然后又一起喝了一次咖啡,打了一次网球。第四次约会以后,我去了他家,和他上了床。刚和他开始的时候,我还在读,所以仍然和我的同学一起租房住。拿到学位以后,我就搬去和他住在一起了。”

        沈惜在她说到第四次约会时,微微皱了下眉头。

        也许对很多现在的女孩子来说,约会第四次才上床已经算是晚的了,但对于他所了解的丁慕真而言,却算得上是神速。

        只是,这毕竟说不上多出格,说不定真命天子到了,就是这么快呢……

        丁慕真突然一笑:“是不是觉得没什么特别?”

        沈惜缓缓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等接下来的情节。

        “他的性欲很旺盛,只要我们时间和身体上允许,我乎每天会做。他家里几乎没有客人会来,朋友聚会都是在外面,所以我只要在家里,基本上都不穿衣服。”

        沈惜挑了挑眉毛,做出了一个有疑问的表情。

        丁慕真立刻就捕捉到了。

        “他要求的,我一开始不习惯,但是我也没反对。后来我就习惯了,有一次差点就这么光着去给送餐的人开门。”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依赖一个人,就算是要求你做不习惯不喜欢的事,你也不会反对?”

        “是。但这不算什么,这是我和他住在一块以后的事。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对他有超过正常程度的依赖,是我和他第一次争吵。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原本那个周末我是过去,准备在他那里过夜的,因为吵架了,我就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我室友和她朋友一块出去旅行了,不在。他追到我那里,我原本还想再和他吵几句,可他不跟我吵了,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把衣服都脱了。”

        沈惜又是一挑眉。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就又说了一遍,让我把衣服都脱了。事后我觉得奇怪,但当时我却好像中邪似的,在客厅里把衣服全脱了。他就在客厅的地上和我做了。他走过来解裤子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就躺在地上,把腿分开。就好像我自己也很期待一样。而且几乎不需要前戏,我完全湿了。”

        沈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后来一直都是这样。有时候在家里,我正在做我自己的事,他在电脑前面写东西,他会突然说,过来一下。然后他就让我钻到书桌底下给他口交,他自己继续写他的,我就照办。有时候我正在做饭,他会突然从后面过来进入我。反正我除了围裙,一般也没穿什么,方便得很。我几乎对他提出的要求没有任何反对的欲望。”

        “你不会是被催眠了吧?还说自己中邪了似的。”沈惜挤了挤眼睛,这是句玩笑,只是为了表示自己在思考她说的话。

        在别人讲述的过程中始终不发一言并不是最好的做法。

        但至今为止,沈惜还不想表达什么完整的想法。

        所以只是先开个玩笑。

        “你小说看多了吧?”丁慕真当然也听得出沈惜是玩笑话,“呸”了一声,“我很清醒,我只是不想对他说'不'。”

        “好像到目前为止,除了你们的sex稍微多了一点,一切也都还正常哦。”

        “嗯,是的,到目前为止。然后,不正常的来了。”丁慕真搓了搓手,“去年开始,他对我提了一个新的要求,就是把我们做爱的过程拍成视频,然后放到社交网站上。”

        沈惜不由自主地直起了上半身。

        “你同意了?”

        丁慕真笑了:“不是我同意了,是我没拒绝。”

        “一次都没有拒绝?”

        “一次都没有。”

        “他真的放在网络上了?你也没有反对?”

        “是的。我觉得这样不妥,但我没有反对,而且我会和他一起去看,然后听他的话,给那些留言的粉丝回信。”

        “粉丝?”

        “嗯,我还蛮受欢迎的哦!”丁慕真吐吐舌头,“会有人说我的身材很好,我们做得很性感什么的,这样我就会说谢谢。也会有人说想和我做一次之类的,这我就不搭理了,他来回信。”

        “放上去了多少?”

        “我没数过,三十几部吧?而且并不是我们拍的都放上去了。对了,师兄你想看吗?”

        沈惜正拿起水喝了一口,听到最后一句差点全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

        “上网就可以看啊。我觉得你既然在帮我分析这个事,就应该看看。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说这事我只能找你了吧?”

        沈惜“哈”了一声:“谢谢师妹大人这么看得起我。”话是这么说,但沈惜知道丁慕真的意思。

        确实,不是每个人都能聊和性有关的话题。

        有些人有精神洁癖,会把性作为一种谈话时的禁忌;有些没有禁忌的,却又会把性当作比较低级的东西,生怕被别人看作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然后就是那些真的完全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的第一反应就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有时女生只是提到了性而已,他会立刻想是不是在暗示我?

        是不是想和我上床?

        她是不是一个很容易就上床的女生?

        她肯定和很多男人上过床……很多人的想象力唯有在这一点上驰骋无疆。

        沈惜不是圣人,但至少,他确实能以极其平淡的态度看待性。

        女生和这样的男人谈性,有安全感。

        只是丁慕真此刻想上网让自己看视频的想法还是天真了一些。

        “小师妹啊,你真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待得太舒服了,你不知道国外很多社交网站,在国内是上不了的?你总不会是放在开心网上的吧?”

        丁慕真恍然大悟:“对哦!还要爬墙哈?不过没关系!还是能看!”

        说着,她一跃而起,浴袍在摆动之际,肉光致致。

        她走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桌,沈惜在她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你干嘛?”

        “我的笔记本有保存一部分视频啊。”

        沈惜都快气疯了:“请你注意一下,我是一个男性好吗?丁大小姐,你就这么不把我当一个男人吗?你不觉得大晚上的,我们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你穿成这个样子,然后请我看你的性爱视频,不是很妥当吗?”

        丁慕真吐吐舌头:“不觉得。你是我师兄啊。你看过以后才能真的明白我遇到的是什么,才能帮我做最准确的判断哪……”

        沈惜张口结舌,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随即认命似的放开手,膜拜了两下。

        丁慕真娇笑了两声,跑去把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放在茶几上,然后陆续点开硬盘分驱、一层层的文件夹,最后停在一个被命名为“Vivian”的文件夹里,里面有四十多个视频文件。

        “都是你们的?”

        “嗯!”丁慕真随便选了一个视频文件打开。

        出现在视频里的,是一间卧室,一张大床,丁慕真正坐在床上。

        镜头里的她穿着一身玫红色的睡衣,前襟部分被扯到胸部以下,绷在乳房下端。

        两个丰硕的乳球暴露在外。

        镜头略微有些晃动,像是正被人拿在手上,对准丁慕真。

        镜头外有个低沉的嗓音说了句话,略显含糊。

        不过沈惜听得出来他是让丁慕真开始。

        镜头里的丁慕真把一只手放到了一边乳房上,轻轻捻动着乳头,微笑着说:“Hello,Everyone。My name……”

        视频开始播放以后,丁慕真就斜着身子,坐在了沈惜所坐的沙发扶手上,突然探身,调整了一下视频进度:“这段没啥好看的,就是让我对着镜头介绍一下自己。”

        视频进度条被拉动,直接跳到后面。

        这时镜头不再晃动,像是已经被固定在一处。

        一个看上去十分结实的男人站到床上,镜头只能拍到他的腰部以下。

        丁慕真正在为他口交,看她吞吐的模样,明显已经将肉棒尽可能多地吞入口中,但留在她嘴外的半截肉棒仍然很长,她一只手紧握着根部,还有一定的空间可以用来撸动。

        男人的阴毛剃得很干净,纯种白人的体色十分明显,肉棒根部显得略微发黑。

        他的手正按在丁慕真的后脑上,用劲扯着她的头发,使她原本就略显凌乱的头发更加蓬乱。

        乌黑色的长发被揪作一团,和男人略显苍白的体色形成着强烈的对比。

        他突然对丁慕真轻声说了句什么,丁慕真将视线转向了镜头,一边继续卖力地吞吐,一边对着镜头媚然而笑。

        这一次沈惜没由着丁慕真来决定是按进度观看还是前拉,而是自己动手,让视频又前进了五分钟左右。

        画面突然改换,丁慕真正面对着镜头,把头埋在床单里,丰臀高耸,那男人正跪在她身后,不停地向前耸动,凶悍地撞击着她的下身,频率极快的“啪啪”声响脆悦耳,清晰可闻。

        丁慕真如同呜咽一般地哼鸣,两只手紧抓着床单,除了臀部不时扭动之外,上半身近乎瘫软在床上,像死了般全无动作。

        看到这样的场景,再听到那样的呻吟,沈惜终于还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丁慕真也不再说话,一只手揪着沈惜右手的袖子。

        沈惜自嘲地笑笑,伸手关掉了视频。

        “我想,我觉得还是不要看了。不然这一幕可能会变成实景……”

        丁慕真闷了那么一刹那,笑盈盈地盯着沈惜的眼睛,问:“你确定你真的会?你们男人看这种视频都那么有冲动吗?”

        沈惜站起身,走到离开丁慕真一小段距离,再闻不到她身上隐隐透出的肉香的位置,笑道:“平心而论,原本不会那么冲动,这些真的只是正常的场面而已。但是,架不住女主角正坐在我身边啊……”

        丁慕真顺势将身体滑到了沈惜刚才坐着沙发上,让自己窝得舒舒服服的。

        “你觉得,我这样正常吗?”她指了指笔记本屏幕,尽管视频已经被关了,此刻的桌面是她阳光般的一张笑脸。

        沈惜坐到了此前丁慕真坐着的位置上。

        “你本身对拍摄这样的视频并上传,是什么想法?”

        “我没有主动性,我根本不会去想这样的事,而且,真的放上去,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也就是说,是他要求你拍,你就拍,他要上传,你也没意见?”

        “嗯,是的。”

        “放上去的视频就是刚才放出来的那样吗?”

        “那倒没有,这些没处理过,就是拍完以后直接存在我硬盘里的。我们放到网上的,都在我的脸上打了马赛克。”

        “那倒还好……”沈惜喃喃自语。

        他的整张脸皱在一起,这确实是个不太好解答的疑问。

        尤其是,在他确实希望能够给予对方一个有帮助的回答的时候。

        “我不怎么懂心理学,所以对于你的心理,我很难给你特别专业的意见。但是就我目前看到的这些,一个男人有拍摄性爱视频的爱好,并且做了处理以后放在相对小众的社交平台供人观看……这样的行为尽管不算正常,但也不是太令人感到不能接受。现在国内也有很多吧?只要他没强迫你,即使这样做了,问题会不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丁慕真抿着嘴,双手合十,撑在鼻尖上,两根大拇指顶着下巴。

        像是在沉思。

        沈惜慢慢地缓和着自己刚才浮动起来的那些欲望,望着丁慕真的眼神越来越柔和。

        丁慕真放下手,十指相扣端在胸前。

        “如果真是这样,也许确实没那么严重吧……”她又将手伸向笔记本,打开了一个视频,然后关掉;又打开一个,再关掉;在打开第三个视频后,向后拉到大概一半左右的进度,按了暂停键。

        “你再来看看这个?”

        沈惜做了一个深呼吸,起身走近她。

        或许是角度问题,在他站着的时候,觉得这不过又是一段丁慕真和她男友做爱的视频而已,甚至连姿势都和前一段大同小异,只是这次丁慕真仰着头而已。

        但当沈惜半蹲到沙发边,视线与显示器平行之后,立刻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为在视频里处于丁慕真身后的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黑人。

        沈惜略带一丝愕然地将视线转向丁慕真,她做了一个“你看吧,是不是有点严重”的表情,然后敲了一下鼠标。

        响亮而略带一丝痛楚的叫床声猛地响起。

        屏幕里的丁慕真被身后的男人揪着长发,脖子被迫高高扬起,脸上带着明显的既满足却又有些难以承受的表情,几乎毫无间歇地放肆叫喊着。

        身后的男人不停地嘟囔,反复就是同一句“What a dirty ass!”

        这时镜头开始转动,明显是有人手持摄像机开始走动,镜头外一个声音说了句什么,那黑人十分兴奋地回了句:“Yeah,This is a hot girl!”

        手持摄像机的人又说了句什么,沈惜并没那么认真地听“配音”,只有“asshole”一个词冲进了他的耳朵。

        那黑人听完哈哈大笑,加快了冲击的频率,并重重地拍打着丁慕真的臀部,摄像机刻意地凑近了被打得红通通一片的臀肉,随即转向两个人紧密连结在一起的那个点。

        一根粗壮得有些令人咋舌的黝黑肉棒,大概有三分之二的部分插入了丁慕真的肛门,他每一次前冲的瞬间,肉棒都会在某一个点适当地停住,确保不会过多地深入。

        难怪一直没有听到两具肉